星期六下午,門鈴響,我跑去開門,映入眼簾的是同事史蒂文和他兒子布魯斯,有些相似的臉—這是事先約好的,史蒂文特意帶布魯斯來參觀我這個中國人的房間?!班?,布魯斯你好?!蔽蚁牒筒剪斔刮帐?,沒想到他靦腆地咧嘴笑了笑,就跑進了廚房,從廚房出來才伸出手:“密斯林,對不起,剛才我的手上有泥巴。”
松開手,我對布魯斯說:“你不是想看看我的房間嗎?隨便參觀吧?!辈剪斔寡劬σ涣?,蹦蹦跳跳跑開了。
“爸爸,我撿到2便士!”過了一會兒,布魯斯舉著一枚硬幣跑過來。史蒂文問:“是不是密斯林的?”我搖了搖頭。史蒂文讓布魯斯去問是不是這公寓里其他人丟的。走廊里傳來輕輕的叩門聲。好一陣,布魯斯才跑回來:“爸爸,他們都說沒丟?!笔返傥呐牧伺乃念^:“這2便士歸你了?!?
布魯斯的好奇心得到滿足,我送他們?nèi)ネ\噲?。布魯斯在前面跑,猛然停下腳步,彎腰撿起一支沾了泥土的圓珠筆:“爸爸,筆還能寫出來?!蔽铱戳诉B忙說:“快把它扔了,這很臟!”布魯斯咕嘟著:“還能用嘛?!蔽覀?cè)頭看史蒂文一眼,他倒是一種坦然的表情。布魯斯又撿到一本不知誰扔的本子,不停地刮上面的泥土,難怪布魯斯的小手總是臟兮兮的。也許看到我訝異的表情,史蒂文對我說:“布魯斯撿破爛已經(jīng)兩年了,是我教他撿的?!?
我很吃驚,不過當(dāng)時并沒有表現(xiàn)出來。
過了段時間,我到史蒂文家去做客。
獨門獨戶三層樓房的墻壁上爬滿了青綠的枝條,燦白豪華的跑車震撼了我,那是他妻子的豪華車。寬敞的起居室,八九個房間。布魯斯一臉自豪地帶我參觀他的寶庫。一樓靠近花園的房間打開時,一股藥水味迎面撲來,我呆了:里面全是可稱之為垃圾的破爛!
布魯斯跑過去,拿起一本冊子,翻開給我看:粘粘的舊郵票,錫紙什么的。還掏出一個跳棋盤,攤開給我看,指著用透明膠粘住的裂痕自豪地說:“我和爸爸一起粘的呢?!?
接著又翻出一疊舊本子和舊書,一邊整理一邊解說:“這些舊本子還可以用,我和爸爸按大小把它們分別作了裝訂。然后指著旁邊的書說,這些書是我看過的舊書,那幾本書是撿來的??矗@是我最喜歡的《木偶奇遇記》,還有圖呢?!?
史蒂文見我一臉迷惑的表情,帶我和布魯斯上了車。到了郵局,史蒂文從車?yán)锱醭鲆粋€麻布袋進行整理,除了布魯斯向我展示的那些舊物,還有幾本裝訂大小不一的練習(xí)??;長短不一的鉛筆鋼筆圓珠筆,還有零零碎碎的玩具。他開始寫郵箱地址:布隆迪……那是中非的一個小國家。他邊寫邊解釋:“我們從網(wǎng)上聯(lián)系的,撿來的東西整理好寄給他們?!薄?.99鎊”布魯斯從包里掏出一個儲蓄罐,數(shù)出硬幣遞給工作人員。史蒂文對我說:“那些錢都是他撿的,布魯斯從不浪費。小時候,我爸就帶我撿東西,他常說浪費是不應(yīng)該的,節(jié)約是一種美德,幫助他人也是一種美德?!彼噶酥覆剪斔?,向我擠擠眼,悄聲說:“小家伙非常有成就感,能幫人了呢?!?
我想起了自己的孩子畫畫時,紙稍稍沾了一些污跡就扔掉,不喜歡的筆扔掉再買;食物往往是吃一半扔一半……我不由得陷入沉思:節(jié)約與慈善之舉原來不僅僅是一個行為,而是一個習(xí)慣培養(yǎng)與思想鑄造的過程。